零工经济时代，还有好工作么？

导读：零工经济（gig economy）的增长无可否认。据经济学家估计，美国从事委托项目承接、自由职业、临时工和随叫随到工作的人数比例，从2005年的10%跃升至2015年的近16%，这个势头尚未有减缓的迹象。

零工经济（gig economy）的增长无可否认。据经济学家估计，美国从事委托项目承接、自由职业、临时工和随叫随到工作的人数比例，从2005年的10%跃升至2015年的近16%，这个势头尚未有减缓的迹象。这种“可选择的工作安排”，许多是通过优步（Uber）、跑腿兔（TaskRabbit）等共享或随叫随到服务应用实现的。

支持者认为，这样可以让人摆脱失业、倦怠以及对自己工作的憎恨，实现自由、灵活的工作，并获得收益；持怀疑态度的人则指出了不那么理想的部分：收入不稳定，福利很少乃至没有，工作保障减少，发展前景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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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这类工作的人自己是怎么想的呢？Quartz编辑萨拉·凯斯勒（Sarah Kessler）的新书《零工》（Gigged）关注了他们的看法。这本书涵盖了形形色色从事临时工作的人——堪萨斯市28岁的侍者在优步上接单，纽约一名24岁的程序员辞去全职工作在Gigster接单，加拿大一位30多岁的母亲通过Mechanical Turk平台赚钱。
凯斯勒在书中展示各种各样的情况，说明了一个显著的差异：对于具备稀缺技能的人来说，零工经济通常可以提供一种更有吸引力、更加积极进取的生活方式；然而如果没有技能，为生活所迫转向这类工作，就只是无奈之选。

萨拉·凯斯勒（Sarah Kessler）著St. Martin's出版社2018年

经济没有保障，是一个始终存在的重大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是缺乏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员工由算法管理，通知直接发送到手机上，跟上司和同事建立关系变得更难了，而这类人际关系可以帮助你争取更好的工作条件。凯斯勒写道：“我觉得硅谷重构工作的尝试并没有错。目前的工作模式缺乏效率，而且开创性的实验精神不可或缺。可是，尝试解决工作的问题，却不解决工作支持体系，很难说能有什么进展，当然也不像是什么创新。”

另一本即将出版的新书《临时工》（Temp）也把这个矛盾作为一个主题。这本书向我们解释了工作的新领域，作者路易斯·海曼（Louis Hyman）是康奈尔大学教授、经济史学家，他指出，美国的传统企业开始从招聘全职员工转为更灵活的短期招工，这是新的管理理念（如精益革命）和价值观改变（如将短期利益放在首位）的结果。海曼强调，推进这种员工重组的是管理咨询顾问，这群人认为“长时间工作、压力和不确定性，都完全合理”，还有临时工中介机构，它们储备了随时待命的劳动力。到20世纪80年代，临时工提供的不是急需时的帮手，而是周期性的代替品。

路易斯·海曼（Louis Hyman）著Viking出版社2018年

海曼给出了惊人的数据：1988年约90%的公司在使用临时工；1991年以来每一次经济衰退都会造成全职工作职位的流失；到了1995年，85%的公司“将至少有一个业务部门的工作部分或全部外包”。海曼还指出，受影响的员工多数属于凯斯勒的分类中不好的那一边：他们成为临时工，参与“零工经济”，是由于自己无法掌控的变故，比如全职岗位消失让他们失去稳定的薪水和福利。

虽然海曼似乎对这个新雇佣时代抱有希望，在书中说“零工经济或许占尽了两方面的好处：公司经济出现之前的自主性和独立性，与此同时个人又能具备工业化社会的生产能力”，但他也提出，唯一的长久之计，是让临时工重新获得过去全职工作提供的支持。可能的方法一是可转移的福利（他认为这个方法可行），二是全社会的福利体系（他认为这不可行）。“美国人需要的是生活保障，”他写道，“不是工作保障。”

还有一本新书《胡扯的工作》（BullshitJobs）观点相似，不过切入点截然不同。作者戴维·格雷伯（David Graeber）是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人类学教授，他在书中痛斥当今企业纷纷“残酷地减员增效”，“总是影响那些真正制造、搬运、修理和维护东西的人”，更糟的是，做实事的人被迫从事低薪且无保障的临时工作，“坐办公室拿固定收入的人好像反而更多了”。

格雷伯2013年的文章《论胡扯的工作》广为流传，世界各地许多人联系他，承认自己坐办公室的工作毫无意义。他说，凯恩斯预测我们最终只需要一周工作15个小时，现在其实应该已经实现了，然而自动化并未让人们获得闲暇时间，反而让许多从事无意义工作的人养活自己乃至发财，做着实际工作的人却在打零工，勉强维持生计。

清洁工、公共汽车和货车以及火车司机、农民、工人、教师，这些对社会最有用的人，为什么薪水最低，很多时候最没有保障？（医生是个例外。）想象一下，如果没有垃圾处理人员和护士，会出现怎样的混乱？相比之下，电话推销员和公司高管消失了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格雷伯在结尾呼吁，商业世界应该设立一种普适的基本收入，这样人们才能将工作与维持生计的薪水分离开，自由地去做真正有用的全职或兼职工作。

格雷伯和海曼提出的建议都有其意义，但可行性存疑。凯斯勒的提议更实用。她在书里提到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不是关于某一个人，是关于一家公司：提供办公室清洁和杂工服务的初创公司Managed by Q，2014年改变商业模式，开始聘用之前独立接单的人为全职员工。2017年公司开始盈利，高管表示这份成绩大部分是因为把员工当作竞争优势，而不是要削减的成本。

在新的公共政策出现之前，我们需要更多的组织采取类似措施，证明零工经济也可以具有人文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