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OPPO 与诺基亚签署 5G 专利交叉许可协议
导读：近三年的全球专利纠纷背后，是双方在知识产权、企业实力的全方位较量。
1月24日下午，OPPO宣布与诺基亚签署全球专利交叉许可协议，协议涵盖双方在5G和其他蜂窝通信技术方面的标准必要专利。至此，围绕在OPPO与诺基亚身上历时两年七个月的全球诉讼纠纷迎来最终结局。
在这场近三年的全球专利纠纷背后，是双方在知识产权、企业实力的全方位较量。OPPO与诺基亚专利案件吸引了全球科技行业关注的同时，也成为中国企业与全球通信巨头在专利收费争议下如何应对挑战的案例样本。
从不断“烧起”的专利纠纷案件看到，全球知识产权布局正面临着来自技术迭代、激烈竞争、专利许可等多方面的风险压力，不管是手机厂商还是其他中国企业，都应该有风险意识，提早在知识产权领域进行布局。
北京市汉坤律师事务所张健对记者表示，OPPO与诺基亚双方作为全球最主要的5G标准必要专利权利人和实施人，此次达成交叉许可对于全球移动通信行业的许可实践将产生深远影响。双方通过此次全球争议所确立的5G许可费将为标准必要专利的定价提供极为宝贵的参考。
达成和解
漫长的“拉锯战”迎来了最后的结果。
24日下午，第一财经记者从OPPO和诺基亚方面获悉，目前双方已经达成全面和解，在协议签署后将结束在所有司法管辖区的所有未决诉讼，协议具体条款按双方约定保密。
OPPO首席知识产权官冯英表示：“我们很高兴与诺基亚达成包括5G标准必要专利在内的全球专利交叉许可协议。该协议体现了双方对彼此知识产权的认可和尊重，并为双方未来的合作奠定了基础。OPPO始终尊重知识产权，倡导合理收费，倡导建立长期健康的知识产权生态，以友好协商的方式解决许可人和被许可人之间的知识产权争议，互相尊重专利价值。”
诺基亚技术公司总裁Jenni Lukander则表示：“我们很高兴与OPPO达成交叉许可协议。该协议反映了双方对彼此知识产权的相互尊重以及诺基亚在先进研发方面的投入和对开放标准的贡献。OPPO是全球智能手机市场上领先的企业之一，我们期待通过合作努力为其全球广大用户带来更多的创新成果。这一新许可协议， 以及过去几年间诺基亚达成的其它重要智能手机许可协议，将为我们的许可业务提供长期的财务稳定性。”
诺基亚与OPPO的纠纷源于2021年双方专利授权到期后，因未就新的5G专利许可协议谈判达成一致。经历了多轮“诉讼”后，在2023年年底，迎来了关于5G专利费用的首次全球性判决。
去年12月14日，重庆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确定了手机行业5G标准全球累积费率为4.341%-5.273%，这是全球范围内首次确定的5G标准的累积费率。此外，法院对诺基亚2G-5G专利包的许可费根据不同地区进行了许可费裁决。其中，针对5G多模手机在全球内第一区的单台许可费为1.151美元/台，在第二区（中国大陆地区）及第三区（除第一、二区以外的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单台许可费为0.707美元/台。针对4G多模手机，在第一区的单台许可费为0.777美元/台，在第二区及第三区的单台许可费为0.477美元/台。
从此次判决的结果来看，首次确定了在手机上5G标准专利的“蛋糕”大小，即所有专利权人累积收费的上限。在业内看来，该判决最终推动了诺基亚和包括OPPO在内的手机厂商走向和解。
专利诉讼背后
过去三年来，随着全球5G商用化的快速铺开，通信巨头们对专利费用的态度也不再遮遮掩掩。但5G专利费该收多少，行业中并没有统一的标准。科技巨头之间的专利战愈演愈烈，人们似乎已经难以猜测到下一个站在“被告席”上的会是谁。
比如，高通和苹果的专利诉讼“车轮战”平息还不到三年，爱立信、诺基亚又开始在全球向手机厂商发起了5G专利诉讼战。此前，爱立信至少在六个司法管辖区对苹果提起了专利侵权诉讼，双方在2022年年底达成和解协议。而诺基亚则从2021年开始在英国、德国、西班牙、法国以及印度、印尼等多个地区向多家中国厂商发送了“诉状”，其中就包括了OPPO。
据诺基亚此前公布的5G专利收费标准，如果按一家公司全球1亿多台的手机出货量计算，那就是每年3亿到4亿欧元的专利费用。在信通院统计报告中，诺基亚5G标准专利占比6.82%，如果所有专利权人都按这个标准比照收费，一台手机要超过45美金的专利费。
调研机构Strategy Analytics新兴设备技术研究服务在一份报告中指出，5G手机将在2025年每年为专利持有者带来近200亿美元的全球专利使用收益，而爱立信，诺基亚和高通三家公司将占据这些专利使用收益的绝大部分。
但不断“抬高”的5G专利费用开始成为手机厂商的负担，即便是苹果也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来应对来自于全球不同厂商发起的诉讼，而一旦头部手机厂商妥协，可能造成的“踩踏”效应更是让行业从业者们感到焦虑。
倘若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倒下，又有多少手机公司会成为这些巨头们的新猎物？与5G强相关的新兴行业如新能源汽车、物联网企业会不会成为下一个5G专利的买单者？在手机厂商看来，这些都是行业需要面临的挑战。而OPPO如果主动“认输”，国内其他手机厂商大概率也将面临高额的费率。
冯英此前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表示，诉讼的目的不是证明OPPO的专利强过诺基亚，而是验证双方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面对强大的对手，通过积极应诉把不合理的费用打下来，水分给挤掉，让手机能保证基本的盈利，让手机厂商能够生存，这才是OPPO长期的策略。”
“专利许可本质是谈生意，一部手机大概有十万件专利，如果完全按照专利拥有者要求缴纳的专利费来付钱，专利费的成本将会超过手机硬件的成本。议价能力一旦消失，整个行业将会快速走向下坡路。”另一家不愿意具名的手机厂商对记者说。
“博弈”走向平衡
当天，诺基亚在给第一财经发来的最新声明中提到，（与OPPO达成协议后）诺基亚将从2024年第一季度开始确认该协议的净销售额，包括在争议期间未付款的补偿金。诺基亚科技正在朝着智能手机更新周期的终点迈进， 并在汽车、消费电子、物联网和多媒体等增长领域取得了良好进展。该公司仍有信心在中期将其年净销售额恢复到14亿至15亿欧元。
财务上的盈利压力，或许也是促使诺基亚与OPPO达成和解的原因之一。
专利授权业务一直是诺基亚的重要资产和稳定的现金流来源。2022年，诺基亚技术部门（负责管理专利组合和知识产权的货币化）净销售额实现同比增长82%，专利许可相关收入15.95亿欧元，营业利润12.08亿欧元，销售成本仅500万欧元，毛利率高达99.7%。专利授权业务增长成为诺基亚2022年净利润大涨的主要来源。
但在今年1月，诺基亚表示由于“尚未完成专利授权续签”，2023年财务测算未能达到目标，在销售净额、营业利润率和现金流方面均未达到先前预期。
诺基亚方面在声明中提到，“这项新协议以及我们在过去一年中达成的其他主要智能手机协议，将为我们的授权业务提供长期的财务稳定。”
而在部分法律人士看来，此次和解是中国厂商在争夺5G专利话语权上的“关键一战”。
张健对记者表示，传统而言，中国企业目前多为专利实施人的身份，面对专利权人往往处于被动的地位。此次OPPO与诺基亚的诉讼谈判策略也给中国企业带来诸多启示。首先，“打铁还需自身硬”，中国企业应持续加强自身创新实力，增强与传统权利人谈判的砝码与底气。其次，中国企业应本着尊重知识产权的理念，在尊重国际规则和商业惯例的前提下，勇于采取法律手段，合理合法捍卫自身利益，掌握主动权。
目前，中国是全球增长最快的智能手机市场、也是拥有最多的智能手机用户、拥有最多的智能手机制造企业，也因此成为5G专利博弈最为激烈的区域。而智能手机是一个技术高度集成的科技产品，涉及的专利数以万计甚至是十万起步，面对的专利权人很多。所以确定5G费率的上限，能够让专利权人收取到合理的费率，以回报其创新，也能让专利实施人能承受，继续进行制造和研发投入。在世界环境下的竞争中，有一个相对稳健的或者说健康的状态，以免被过高的专利费压垮。
“此外，历时两年多的双方全球争议中，唯一一份全球费率判决来自于中国重庆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其所确立的许可费率为行业提供了极具价值的参考。中国目前已经是全球最大的5G市场和最大的5G标准必要专利拥有国，相信双方此次争议所确立的费率既有助于保障权利人的创新能够获得合理回报，也有助于标准技术的广泛推广运用，能够推动行业稳定、长足发展。”张建说。
另一知识产权领域的资深人士对记者表示，原来（中国）企业对待知识产权的态度更多是被动的、防守的，现在企业的知识产权观念变得更加主动、积极，这是时代发生深刻变迁的一个缩影，是我国知识产权观念普及和制度建设日趋走向完善的一个重要体现。但值得注意的是，在全球化市场下，知识产权布局也面临着来自技术迭代、激烈竞争、专利许可等多方面的风险压力。
比如，通信标准必要专利的纠纷呈现出从手机向汽车蔓延之势，与手机领域一样，专利使用者车企和专利持有者诺基亚等站在利益的两端互相拉扯。不同的是，汽车产业链长而复杂，向产业链哪一层收取专利费、收取多少合适，共识更难达成。专利战在海外已经开打，戴姆勒等汽车巨头“缴械”妥协，加入采用整车收费模式的专利池平台Avanci。目前公开的整车收费模式许可费并不便宜，国内汽车产业采取何种专利许可方式、如何应对未来可能的纠纷和诉讼，重重挑战摆在眼前。